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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卷  72.大结局

常治清, 常家,你们该怎么办呢?我等你们的动静。

祈扔了紫毫站在窗前,远远的宫中跟出的宫人正在努力的修习她教授的术数功夫, 她脸上一片宁静, 很快风波就要来了呢。

巫灵本不该用折磨的方式来获取, 巫灵会在每个人心里永生, 只有内心不断的生长强大才有资格享用强大的巫灵, 成为最强大的那一个,重姬你够强大吗?你又能够走到哪一步?我等着你来告诉我答案。

母亲,你看见了吗?我的巫灵在慢慢地长, 你给我的巫灵就在我的心里,总有一天, 它会代替你, 代替历代的巫祈获得永生。

乔桦努力又努力地, 仍然不甘心地抱着重姬费力地试了一回,“奇怪, 今日怎么不行?”

“大人,”重姬妖媚地呼唤着,乔桦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耳光, “你就如此服侍我的?你今日真是惫懒货,怎的就是不行!”

乔桦在重姬身上乱掐, 重姬只被他身上的温度烫得浑身着火一般地扭动着身体, 用力翻身一扑将乔桦压在身下。

乔桦突然觉察到有些疼痛, 正要开口训斥她逾越之举, 抬眼一看, 重姬的眼在黑暗中奕奕生辉,直勾勾就冲着他来, 如传说中的暗夜狐精,这样的寡妇这样的风情他是挡不了半分,也尝试耐着性子到其他妾屋里住了几日冷落些许,却又忍不住更加惶急地到她屋子里来。

乔桦的手不自觉就抚摸上了她的脖子,“听说那季烯祈也是妖冶非常,不知她那样子比你又如何?我真想掐着她的脖子看看她会不会怕呢?哈哈哈!”重姬的身体抖了一下,窒息的感觉立刻包围了她。她只将涌起的恨意化作了心中无休无止的杀意。

“妾只是寻常人,不幸得到前夫婿爱宠,那季烯祈不屑与寻常之人周旋,更是我这样的人不曾得见的。只是我也曾偶尔听夫婿言到她年纪不大,姿容极尽颜色,只是心思恶毒不似常人能比,做的那等事体,光听听都叫我心慌成一团。”重姬压着那股戾气强扯着精神应付着乔桦,娇弱的声音和略抖的肢体一下就撩拨起乔桦心中发痒。

还好重姬只是个平常寡妇,不是什么妖女。即便是再宠爱再出格,也不会有什么危险。我这是怎么了,竟然会防备害怕这样一个寡妇?真是被那些遗天宫的妖女闹得草木皆兵了么?

常治清做了个梦,梦见冷清的庭院里开着大朵大朵的九媚花,一个女子站在其中,长长的发,白白的脸,红红的唇,颜色分明得一眼就锁定移不开去。下雨了她也不曾回避,他知道她是谁,但是她却如论如何也不肯转过身来,直到花开败,她的影子也慢慢地消失。

他立刻就惊醒,人影!有个人影就在那里。

素衣长发的女子就立于窗前,夜间的双眼清明又妩媚,眉飞扬色绝代,身影纵然一身异世之感也仍诱惑众生,那是夜的神女前来相邀么?常治清一下像坠进了巫山之雾里,歌声飘渺中。蓦然回过神来,却只冷冷道:“遗天宫竟然连站在白日间也不敢么?果然成了鬼魅?”

来的人不是祈是谁。

她就那样如看静水一般看着常治清,眼里空空没多少情绪,既不悲又不喜,只有一丝打量他的意味,但也只一会就消失无踪了。

“呵,是常大公子的手下太过紧张,这里张着好大的网,可祈只是条小鱼儿,好容易费尽力气游到此间已是月黑风高矣。我只不过在你的窗口歇了一歇,等会儿,雨会停止,我也会走。”祈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,常治清却听得出那声音中着实是有疲累的。一瞬间他都说不上该如何对她,有一丝的怜惜,却也有恨她自作自受的火气。

想来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们没有少为难她,但常治清也知她必定没吃亏去。让他开口说什么?一句话他都说不出口。

他只管看着她,却是怀着言语再无法形容的复杂心情,只能沉默以对。

“祈,你们是巫族,不是常人,为何一定要到这纷扰人世间来,你们在那巍峨山中云雾缭绕间看日落月开,看人间潮起潮落,却不染一丝尘俗不好么?江湖上为你们已经流了太多的血液,该结束就结束吧。”常治清也弄不清该如何称呼眼前的人,从前一幕幕从眼中过,又一幕幕的无奈。

“常大公子又非我族中人,怎知那一日日的高华清静久了也是枯槁,那日落月升少了欢笑便是高挂的割肉刀,怎知绝代风华举世无双最后也成了山石水涧中的一棵寂寥?我巫族并非歹人,却只因了巫蛊害人一说而受构害驱逐,试问大公子,这世上杀人无数者可是巫族?帝王是人,或征战杀伐或抄家灭族,死的那些可是我巫族所能比拟?”

“盘古开天,自古巫族就生活在尘世中,这天地之间自该有我巫族一地,怎好说我等滋扰了尘世?”祈带着嘲讽的语调,她看向常治清的眼神中便多了几分犀利。

常治清长叹一声:“如此,你还来此间做何?你与那凌元伐牵扯就真当武林能容你巫族在此了么?你那样对我,常家不会让依靠你。”

呵呵,祈低下头一阵低微的笑。“常公子,我从未想过要要借靠他人之力立足尘世,即便是当初的你。”

常治清心中莫名有一丝的不快:“那你可还来做何?常某人自问也未有对不起你的事。”

祈冷冷清清地笑:“我只想了结了你我之间种种。”

常治清突然就狠狠扳过了她的身子,“你我之间?你欺我骗我时怎不想到今日要这样了结,你与凌元伐走时怎知不是了结?你——跟了他,你什么都给了他!你们在一起成了什么?”常治清的眼中一片血红,他仿佛看见了当初祈决绝而去的样子,还有那向着凌元伐走过去,渐渐交缠在一起的影子,都是让他在午夜里里久久不能释怀的画面。他恨不能从脑袋里将那些画面挖了出来,深深地埋在地底,任凭他们腐烂殆尽。

季烯祈的眼里一片空茫:“那是因为,你不要我了。”

常治清的眼里闪过花媚的第一个笑容,还有那静静地无边无际的九媚花,他突然重重地抱住了祈,“我要的,只是你不能忘却你的身份,你为何还要回到遗天宫,做你的巫女?”声音中满是梦语般的飘忽。

祈苦笑着抱住了他,轻轻的,一如当初他们定情之时,那样充满温柔。

夜是浓彩光华的画卷,情是流长延绵的天河。祈的肌肤细腻光滑,常治清用心地拿眼睛将她一寸一寸细细地描摹,祈听见他低低的呼唤,又听见院子中轻轻吹的风声,常治清轻轻地抱着她,仿佛做了一个美梦,在梦中他听见心中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
她也紧紧抱住了他,明明是一片黑暗无路,祈却只觉得黑夜里也闪出一片蔚蓝。

“弃去那山庄吧,”他说:“留在我身边,我会护着你,永远护着你,我发誓。”祈只是笑而不答。常治清恼怒得毫不怜惜。

祈死死地抗衡,拉锯般的痛苦和悸动,常治清用力地搂紧了祈,紧紧贴在她身上,力尽声嘶地在她耳边响着:“别走——花媚。”花媚,留在他心中的永远是那个美如精灵下凡的花媚,可她是祈,永远是祈。祈的眼角落下一滴眼泪,她为遗天宫什么都舍得,连她向往的俗世恋情和身体,都舍得,常治清不知道,在长久的时间中曾有那么一刻,她想过与他天长地久。

天亮,一切了无痕迹,常治清像做了一场大梦,看着屋檐上飞去的燕子,祈终于离去,从此再见便是死敌了。

遗天山庄紧闭门户,一路都是关卡和异兽毒物严防死守。

淮霄城的流云刀一年内连生子女,正春风得意,却不料遗天山庄的季烯祈下贴索要重姬,江湖中人人义愤,流云刀乔桦冷冷一笑,扯烂了贴,誓要为重姬报仇诛杀驱逐遗天宫妖人。

康帝十一年初,流云刀一女夭折,流云刀将宿敌蓝鸣风一直赶到西北边陲。

康帝十一年中,流云刀再折一子,双鸿门尽归流云刀,并宣称那杀门主的弟子出自遗天山庄。

康帝十一年末,流云刀一子死,流云刀统领半壁江湖,盟主也青眼相看。

“重姬,你便给我生个好孩儿吧。”乔桦笑着打量重姬的腹部。

重姬笑而不答,只用手轻轻地抚摸了肚子,乔桦已经很久未来看她,只因久不见血她也显老了。一眼看楼下,那些青年弟子和健壮的护院,重姬笑了笑。

入夜,重姬的手上缓缓地流下新鲜的血液,她残忍地笑了笑,浸没在一片池塘中,那血的滋味真是太美了。

天亮,一池的乌红,流云刀大怒,季烯祈终于找上门来。

江湖中人人得知,即便在常治清带领的江湖义士封锁中,遗天山庄依旧找上了流云刀,杀人放血,恶事做绝。

淮霄城里人人自危,外来者被殴打驱逐却依旧血案频频。

流云刀乔桦怒火中烧,他的颜面何在?他阴阴地看了眼重姬的腹部,重姬柔柔地回了他一个笑容。是夜,重姬腹疼难忍,乔桦冷冷地听着她的痛苦的哀嚎念出了那段咒文,武林盟主常汴锦心病发作死在了酒桌上。

不出半月,乔桦成了武林新盟主。他执着重姬的手安慰到:“将来你还会为我再生子。”重姬笑了笑,一如当初的年轻美貌。

武林与遗天山庄已成水火。常治清死守在遗天山庄外,久久对峙。

轰隆,泼天的大雨,一个女子满头的乱发,一身血污从泥泞中站起来,死死搂住了双肩一步一挨地走着,雨水将她身上的血污慢慢地清洗,却洗不去那双眼中的仇恨。

她听得流言实在坐不住,千里赶来看她未来夫婿,却不料半途便遭遇偷袭,马被掀翻,家丁侍卫被杀,她满身是毒也奈何不了对方,最后竟被那为首一人拖入草丛中如剥皮一般撕扯了衣衫,白玉尽显,她被那人毫不留情地玷污了去。在不远处,她的侍女也被男子一把捉住,最后传来一声惨叫。

她咬着牙不叫自己流泪,只发誓要做恶鬼叫此人偿命,但那人将她折磨透顶却俯下身子对她言到:“你那未婚夫要去了我心仪的女子,我也要尝尝他的女人。”说罢粗鲁地将她往地上推搡去,她滚落在你污泥里,身上脏得不成样子,她的心空了。她为了那人千里奔来,却为了那人的作为受此大辱。

常治清,我定要你后悔,永生永世地后悔,唐予悯对着电闪雷鸣发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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遗天山庄里,祈静静地看着双手:“笑云,我已满手血腥了。”

笑云道:“小姐,一切都准备好了。”祈默默地点头。

江湖哗然,遗天山庄季烯祈公然招夫,与其说是招,还不如说是抢,她将看上的几位名门公子和江湖俊才都绑进了遗天山庄。

这几家急急相救,却又不敢逼迫太紧,只因这几人偏偏都是家中独子,却又日日有书信来说是人安好。

凌元伐狠狠地掐断了一个侍女的脖子,那是遗天宫的探子:“传令,从今日起我致清教见她遗天宫一个抓一个!”

整整五年,江湖中动乱不堪,常治清之弟被遗天宫暗害失踪,常家势微渐渐失去对群雄的统辖,乔桦接管下堵截遗天山庄的事务。唐门与常家婚约解除,同日唐予悯失踪。凌元伐再不多问教务,只专心练功,他只知道有一天定要亲手结果那妖女。

遗天山庄内,那外间著名的花花公子痴痴地看着祈住的方向喝着青梅酒,如今哪怕是叫他走他也不会走了。他身旁的侍女鄙夷地看着他,又一个被祈所迷的傻子,可这天下为何傻子这样多?

这边乔桦杀死了两个遗天宫血脉的女子,死前还将她们好好地玩弄一番,那边祈的报复就立刻来到。乔桦的母族父族统统被杀去大半。

江湖中天天都有人因遗天山庄而死,水火之势滔天,人神共愤地要杀死季烯祈这妖女,就连被绑走独子的几家都发誓要舍去亲子除去妖孽。

凌元伐出关亮刀,常治清带着常治沅的牌位冷面而立,武林誓师大会上定了季烯祈的死罪,整整五年,足有千余人死在她手下,滔天大罪不容人世。

然而巫族手段惨烈,每个门派都在持续不断地死人,除去了常家与致清教,人人都传言常大公子与凌元伐与祈有私,为表清白,常治清与凌元伐立在最前,几番恶斗常家与致清教损失最惨。其余门派见风使舵赶忙闭门不出,就连乔桦家中也是夜夜死人,最后连他自己也免不过去,眼看就要叫遗天山庄占去上风。

有一人前来,天下都惊,遗天宫的宫主季烯澄愿助江湖铲除其妹,条件是除去祈之后,遗天山庄将由他掌管,从此与江湖中人结盟共处。

无人不惊疑,季烯澄惨笑:“祈,杀死我夫人,一尸两命,只为了她的亲子能做上宫主位!”

不能彻底去除巫族,与其留下疯狂的祈,不若招安温和的澄。

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临。笑云哭着躲在屋里,祈怎么呼唤也不肯出来。

“重姬杀乔桦的满门,她自己吃自己的孩儿也吃上了瘾,无可救药了,从此后天长地久,不老术只存遗天宫内,若不能将吃子的方法去除则永世封!”祈淡淡地吩咐笑云。

祈放走了绑来的几个公子,走时还带走了身为遗天血脉的妻子,每个都发誓终身保护妻子,同生共死。只有那花花太岁却死活要留下来,祈深深地看进他的眼中,最后笑了笑,吻在了他的唇上,“我只道一生便如此了,未想到还得一个你,不管是一日还是百日,你便做我的夫吧!”

他知道从那日起他很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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遗天山庄后的一片乱石滩上,季烯祈被几名武林泰斗围困,她的兄长季烯澄与凌元伐、常治清默默地看着这一切。

季烯祈身后的护卫们神勇无比,硬生生地抗下了一次次杀招,但是依旧一个个倒下,祈也到了力竭的时候。

“澄,”她喘气笑道:“还是你来结果我吧。”

“妖女!”一个高手见她力竭为贪功冲上前,一个影子从天而降横在祈的身前,一刀就将高手毙命,但身上也被横砍一刀,已是重伤。

“治沅!”常治清惊得冲上前:“你还活着?”

“别过来!”常治沅恶狠狠地冲着他吼:“你不要过来。”他撑着身体死死护住了祈。

“你?你们!”常治清头脑中一片空白,他的二弟竟然与祈在一起。

“是我,我还活着!”常治沅一字一句地说,他转头看着祈,满目的爱怜和痛苦:“你不要她,轻易将她弃去,却不知道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想得到她的垂青。”

他仇恨地看着常治清:“大哥,你可知道,我恨你!”

“卖花女花媚,第一日到平州卖花时我便见着她了,”常治沅满目的悠远:“她的第一朵花便是卖给了我,那花可真贵却也真美,我常常偷偷地跟着她,每日里看着那些男子觊觎她的美我有多恨,恨不能将她抢夺过来关起来。我想娶她,可在家中我从来做不了主,又怕没有名分委屈了她。”

他狠狠瞪了常治清一眼:“可恨你却将她捉了去,可我真高兴,她那样的女子成为我常家的主母,这天下有什么是她不该得的?那样我就能日日见着她了。可你,你究竟是个胆小鬼,你弃去她,我也高兴,我本要离家带她远走,可你却偏偏要将她送给凌元伐!”

“我绝不会叫你如意娶什么唐门之女!我让人没弄死她也算对得起你。”常治沅横起了刀一副拼命的势态,“今日我也必不要你再害她!除非我死。”

常治清痛苦地闭上了双眼:“祈,你勾引我二弟。”

祈却娇娆地笑了:“二公子常来住所看我,整整三年,他来我便激怒他,他生气却依旧来,我便逗他,逗着逗着便也不讨厌了,只不过,我从未要他追随我而来。”

凌元伐在一旁也铁青了脸,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被她玩弄了?

“治沅,二弟,今日这妖女必须死去,让——开!”常治清缓缓地拔出了剑,其余的人都让开。

常治沅冷冷地笑了:“我一生都在你和爹的掌控下,从未随心做过一件事,在我死前我必要做一件心中愿意的事。”

常治清平静道:“二弟,如此由我送你。”

刀在空中相击,火石迸射,身影在交错中飞溅出鲜血,美目含悲,面上带笑,常治沅撑着刀跪下,“祈,你再戏弄我一次吧。”

祈缓缓地闭上了眼,“官人,买枝花儿吧,官人的娘子必定爱煞了官人。”

“呵——我还没有娘子呢。”常治清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。

“那么,我做官人娘子如何?”祈的眼泪流出来。

常治沅脸上一个大大的笑容,叫人看得心惊:“好。”他说好。常治清看着他倒下,身上的血迹点点斑驳,背对着众人他的眼泪忍不住。

“不!”凄厉的喊声炸响,一个女子疯狂地冲了出来:“不许死!”赫然是服侍最后陪在祈身边的那个侍女,她一抹脸上的人皮,一下揪起了面上含笑而逝的常治沅:“告诉我,是谁,是谁那样对我!”

唐予悯痛苦万状,她隐身于遗天山庄中,却未曾想到那害她之人并非遗天宫之人,她疯狂地用刀划着那尸身,常治清终于看不下去:“予悯,我知你悲苦,是我常家对不住你,将来你还是我妻。”

唐予悯突然像见鬼一般看着他,仿佛从来不认识,她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,无限凄楚:“常大公子,你从来便自以为是,我唐予悯再不碰被人亵玩过的男子!”

她突然哭起来:“若知道,若知道是如此,何苦?”她扑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。

自从糟了侮辱她痛不欲生,一心只想到对遗天宫报仇,却在某一个清晨看见了床前一支百合,露水依稀美态毕现。从此日日如此,她奇怪,是谁这样对待一个失贞的女子。某一个夜晚,她假寐时跳起来搂住了那个匆匆的身影,“等一等我。”她流着泪要求,只为了证明自己依然值得被爱。

那人却不声响推开了她,她碰到了那人的手腕,一串亮晶晶的玉石链子,她呆住,那人飞也似的逃走。那链子便是在她被辱时,男子从她手上摘走,她只道这些男子总爱掠夺女子的贴身物用以记录自己的恶行,却不想再次看见。

他是谁,他是谁?

整整一年,她都感觉到有人默默地守护着她,却不料就是那个人,他是他啊,唐予悯在天旋地转中赫然发觉,自己哀伤的爱了,爱上了这个不知道是谁的人。

她离家千里潜入遗天山庄,只为了找出此人,找到他拥抱他告诉他想守着他,哪怕她被他那样对待过,她也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了。

山庄内那样多的俊美男子,她却一日日焦躁,到今日她明白了,常治沅必定参与了此事,但他死了,那人是谁她找不到了。

“祈,这便是你做下的孽债。”常治清转脸不再看哭得天昏地暗的唐予悯。

众人执着刀冲着祈围了过去。

“不!”一个声音阻止了众人,“常大公子可以手刃亲弟,我也可以。”

祈默默地站起来,一脸风华美得触目惊心:“澄,是你最好。”

“祈,我来送你。”

“我终于辜负了母亲。”祈笑得凄美无比。

“不!你可以,忘了这一切,跟我回宫中,你还是母亲的女儿,遗天宫的珍宝,甚至你要嫁给谁都可以!”澄几乎是喊出这番话。

祈却摇头:“澄,拿走我的生命,你要做的仅仅是拿走,动手!”

她举起了剑,“澄,我们再来对练一次吧,只不过,我是输的那一个。一开始输的就是我。”她的剑指向了澄,剑上的吊坠带着血光在风中摇摆,长发飘荡在她身后,远处是美丽的她深爱的遗天山庄,绝丽而悲伤,这个模样永恒地定格在了澄的脑海中。

季烯祈死去,江湖唱遍太平歌。

《人世》

凌元伐看着吵闹不休的众人大大地叹口气,澄亲手杀死了祈,但遗天山庄是否能成为门派,巫族是否能立世生存又是另一回事。人人都因祈的事惧怕巫族,却又因祈的事感激巫族大义灭亲。

他抚着额头疼不已,那场血战过去整整三年,他一回想起来便是无尽的痛楚,却原来季烯祈已经对他下了蛊,他苦笑,这个女子临死也未曾看他一眼,可笑他今日却愿意用这武林盟主的地位和高深的武功换她一顾。

时隔几年,他也闹不清自己是为了那大义还是为了那妒忌才严拒巫族存世。

月亮又高挂,他坐在这个亭子里,看一片风吹动的草浪,想起那个夜晚的疯狂。

一个男童慢慢走过来,“见过凌盟主。”他一惊,那男童眉目中惊人地肖似祈。

“你,是何人?”

男童答非所问:“今日,是我母亲的祭日,她活着时与我父亲在此处相遇。”

“母亲未死,父亲便不要我了,如今我生活在此地,守着母亲的阴灵很是艰难。”男童只约莫七八岁,眼中含着泪光看向那片坡地。

凌元伐看着那男童,面若芙蓉楚楚可怜,祈若哭起来就是这般样子吧?可这铁石心肠的女子从未对他哭过。

他搂住了那个男童,看那长满草的坡地上慢慢走出一个优美如画的女子,他仿佛看见自己脱离了躯壳,一步步赶了过去,在那荒野蔓草的软草中,他抱住了她滚到了一起,滚着滚着就到了月亮里。

眼泪掉下来,“我会保护你。”他对那男童发誓,耳边却又听见了祈的声音:“不,教主。终我一生不会等待任何一个男人。”

她的手指抚在他的胸前那利剑切过的地方,“你,也不列外!”

常大公子坐在澄的对面,“她还好么?”

“好,依旧是那样。”

他们说的是祈,永远沉睡着的祈,被好好的保存在冰晶中,依旧美丽。

常治清每年都要来此见见祈,澄从不拒绝。

“凌盟主力主遗天宫入世结盟,以江湖规矩约束你们,只要你们不乱杀武林同道便可永远存世。”

澄淡淡地笑。

常治清沉默,良久才言:“阿弃可还好。”

澄点点头,“将来他便是这遗天宫之主,如何能不好。”

常治清点点头,“是我对不住他,将来常家的一切也是他的。”

两人再无话,相对品酒一室冷清。

遥远某处僻静,一个女子疯狂地抱着一具小小的尸骸,“季烯祈,你害我。”她伤心的哭着,因为她忍不住容颜老去的痛苦又将她的孩儿用掉,然后得到青春。可如今她连半个孩儿也无,只觉得一切都成空,寂寞无边无际,她望向了悬崖,那里白雾升腾如同仙境。重姬抱着她最后的一个孩子跳了下去。

繁华胭脂堆中,一个俊美华衣的男子沉默着喝酒,眉眼痛苦不堪,一个女子默默地上前搂抱了他。他怒喝:“滚开。”一把将女子推得跌倒。

良久,他开始无声的流泪:“她死了,死了。”女子疯狂地上前搂住了他,原本的花花公子如今只剩下了躯壳一具。

澄看着沉睡中的祈,男童走出来靠着他:“爹爹,姑姑还能醒过来么?”

“不能。记得,我是你舅舅,在凌元伐面前你是他之弃子,若遇着常治清,你便是常家之子,你姑姑为了遗天宫能入世连性命也不要,以后就要看你的了。”

男童无奈地吐吐舌头:“知道了,爹爹。”

澄看着儿子笑中带泪。很久前的某一天,遗天宫的宫主生下了一个女儿,身体弱小,而后又生下了一个儿子,身体强健,宫主夫妇思量再三,爱怜女儿难以长命,便抱起了儿子,从此只有兄妹没有姐弟。

祈,她是姐姐,本该继承遗天宫的人,也是本该命不长久的人。

澄仿佛看见母亲季烯祈与父亲季祥枫虔诚地祝祷祈愿:“愿我儿命长久,吾愿以命相换,祈她一世平安!”

母亲用巫族的祈愿术将生命过给了祈,而祈又将这生命用尽。

“澄,我来杀人,告诉这世间巫族的厉害,你便杀我,给他们交待,他们必不会拒绝你来统辖遗天宫,如此,遗天宫就可立世了。何况,阿弃会有他们庇护,虽然他是你亲子,但无人知晓又管他真假,就当他是我亲生的吧,何况,我真想有个孩子。”祈的声音在澄耳边回荡。

春去秋来,常治清与凌元伐的庇护下,遗天山庄的主人季烯弃尽得其真传,从此遗天宫与豪杰并立人世。

幽煌闭上眼任凭唐予悯地捶打,手中捂着那串手链,祈,我如你所愿,唐大小姐我会娶,从此巫族也不会怕世俗毒物了,唐门都不反对,还有谁人能反对我巫族出世?只是,来世你再转生还记得我否?

澄死去之时,祈被万灭之火烧化,依照遗言与那巫祈金环埋在了遗天山庄的后山坡乱石堆中,种下了守灵的魔花。

祈的灵魂被封锁在那金环中,她最后的一句话:“我要守着我遗天宫的血脉,直到人世都散。”

遥远的某一天,一个女子误入埋着祈的那片坡地,她哭泣哀痛说心已丢了,一个声音告诉她,心没有丢,就在她身体之中,那个孩子就是她的心,她的心会长长久久地流传下去——直到人世都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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