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师与徒12
虾米呢,还是一声不吭,用他的长袖子撸了撸鼻子,呼哧呼哧地跟着他妈一前一后回家了。
你们说怪不怪,虾米那孩子早比他妈高出一头了,还总是用袖子撸鼻子,也不觉得难为情。
啊呀,那袖口呀,哎哟——被他的鼻涕擦的都如镜面一样光亮了,也不知道换洗——要换作我自己的孩子,我一天不揍他十八回……”
王菊娘家和虾米家是门对门的邻居,一说起虾米一家,就滔滔不绝,没完没了。
看王菊说的带劲,红牛眼媳妇很是感兴趣地插了话:“呵呵,他弄那么多芭茅花做什么呀?那一根一根地拽,很是费劲呢!”
王菊用手拨了拨额前的卷发,模棱两可地又说:“谁知道他的,我也纳闷呢?我想,应该是编玩具或做柴火吧——要说做玩具,好像又太多了,做柴火吧,又太少了——反正,我就觉得虾米和他妈妈一样,净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!”
和中国大多数的农村一样,烂朝门的孩子们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有什么现成玩具。
因而,人们就用身边触手可及的那些土生土长的材料,编制、或打造各种独具特色的玩具,譬如用植物的长叶片编制蚂蚱、用鸡毛做鸡毛毽、用木头制陀螺、用芭茅花的枝杆编制冲锋枪、马匹等玩具。
因为烂朝门的人家都缺柴火,很多人家并不愿意自家的芭茅花被别人拽走,但是又对虾米和天王三师徒那样的“名人”防不胜防。
“哎,喊不答应的孩子最是愁人!”红牛眼大儿媳感同身受地说。
“是啊!三字经说:‘父母呼,应勿缓’那是不无道理的——有一次,我们家老二装怪,躲在我们家屋后的竹林里,怎么也喊不答应,把我们急得呀——后来找出来,被她爸爸狠狠收拾了一顿。那以后,我们家杨大雷就给几个孩子立的规矩——听到父母喊,必须立即答应!”唐一清看了看面前的几个孩子们,又不无感慨地说:“自古‘慈母多败儿’此话不假啊。”
“倒是,像你们一家子那样严厉的管教,烂朝门可没有几个比得上的。”李麻子撇撇嘴,表示认同。
“谁说不是呢,虾米要是有人管,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步田地。”陈二嫂也说。
“哎,家家有本难念的经——”崔大嘴句句不离菩萨经。
虾米家离得并不远,走到大概得三十分钟左右。
大家一边说着虾米家的陈年往事,一边不紧不慢往陈耀文家赶。
男人和半大小子们不愿同七嘴八舌的女人们一起走,他们一前一后,互相吆喝着,你追我赶往前跑。
路过女人们跟前时,男人们客气地同大家打个招呼,再简单唠叨几句,又越过大家继续往前跑,把叽叽喳喳的女人和孩子们抛在了身后。
“虾米这是什么病啊,来的这么凶险,说不行就不行了?”看大家不说了,林秀英又冷不丁地说了句。
“什么病!我说那就不是病,一定是得罪神灵啦!你们都听说了吧?——‘七月半’那天晚上,虾米从学校回家。他看到有人在学校外的公路旁烧纸钱,觉得晦气。等人家刚离开,就跑上去把人家的香火踢了不说,竟然还在人家的香火上撒了泡尿呢……听说,就是从那天回去后就病倒了呀!你们说可恶吧,小小年纪,没有敬畏之心,真是罪过啊!”崔大嘴说的神秘兮兮,有板有眼,仿佛她自己亲眼看见了似的。
“当真啊,你听谁说的?”唐一清感到不可思议,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。
“这是真的,虾米当天晚上回家就打起了‘冷摆子’,他哥哥陈春天来找我们家老周帮忙化解的时候,也是这样说的……我们老周当即就说,这孩子是惹恼了人家先人了,他也是爱莫能助。”赶上来的周阴阳老婆立即证实了崔大嘴的话,并非空穴来风。
因为周阴阳是烂朝门的风水先生,大家对周阴阳媳妇的话自然深信不疑。
王菊听到这里,又对她的邻居又展开了一番恨铁不成钢的感叹:
“我妈说,虾米是前段时间跳到河里抓鱼,那天回到家就开始咳嗽,一直都没有好起来呢。你们说——这大冷的天,大家都怕沾凉水的时候,他虾米硬是敢为了一条鱼就往河里跳,真是‘无知者无畏’呀!就和去踢人家的香火一样,一般的人谁能做得出来?真是的,不知道说他什么好!”
“哎,我觉得应该也与他长期睡地铺有关系——他们家那茅草屋,一下雨就到处漏水,那地上是多潮湿啊。虾米总是流着鼻涕,应该就是肺的问题吧,正常的孩子,不应该是那样的。哎,可怜的孩子——”唐一清又叹了口气,一脸的不落忍。
“一清说的有道理,是有这个可能——”陈二嫂表示了认可。
“对!应该就是这个原因。”李麻子也支持唐一清的看法。
“我说,一清——”周阴阳老婆驳斥着侄媳妇唐一清的善良,发表着她的长篇大论:
“你和你家大雷就是太老好人啦,对谁都是一副菩萨心肠——人家很多年轻人十七八岁都当爹了,虾米还不知道睡地铺会受潮?还不知道大冬天不能下河?不知道踢人家香火不对?你说他傻吧,干坏事的时候,脑子那是多灵光啊……依我看,他这病的根本原因还是他自己找的……俗话讲‘有山靠山,无山自担’我们老周他姐姐家一个邻居的儿子,也是十七八岁,父母双亡,大家让他跟哥哥嫂嫂一起住,他不愿意。人家自食其力,一边做庄稼,一边上学。这不,去年人家考上了师范,再读两年书出来,就可以挣钱了……那是多争气的孩子,就是父母健在的孩子,也未必能和人家比呀!”
“你老人家说的有道理,但是——”唐一清欲言又止。
“这就是‘人有人不同,花有几种红’同样是孩子,差别咋这么大!”
“就是的呀——”众人又是一阵感叹。
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。
大家的讨论,让默不作声的刘香香想起了自己还下落不明的“小皇帝”。她以为大家又在影射自己,顿时心生不满,刚才从杨春梅那里带回的好心情,也一落万丈。
“咳咳——”
未完待续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