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卷 第40章 溺毙蓝色汪洋
拍卖临近尾声,有薄傅黎三人逐鹿在前,后面的精彩可谓大打折扣。
不少人选择离开看台,前往宴会厅跳舞喝酒。
一时间,看台上的人少了一大半,剩下的寥寥无几。
鹿从西从看见月之西出现时就已经情绪失控,此刻更是头晕目眩。
她对黎允澈说:“抱歉,我身体不太舒服,想先回房间休息会儿了。”
黎允澈起身想要作陪:“我送你吧。”
鹿从西牵出一丝轻柔的笑:“没事的,我自己回去就好,你继续玩吧,不用陪着我。”
撂下这句话后,也没等黎允澈回复,便匆匆告别。
她失魂落魄地走回包房,刚把门关上就重重地跪了下去。
鹿从西倒在地上,双眼无神地凝视着惨白的天花板,不知过了多久,她终于阖上了沉沉的眼皮。
薄煜那次以后,她有一段时间没做过梦了。
……
鹿从西穿着精致体面的藏青色制服套装,踩着一双毛茸茸的浅色拖鞋,忐忑不安地走到书房前。
她伸手欲敲门,却蓦然停下,莹白如玉的手悬在空中僵持着。
一门之隔,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。
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和宠溺。
“月月,最近钱够用吗,不够的话随时跟我联系,知道吗?”
“你一定放心,等我处理好一切,就把你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接进鹿家。”
“这些年,委屈你了,是爸爸不好。我对不住你们母女,以后的日子里,我会把你失去的一切全部偿还。”
“月月,你值得拥有最好的。”
鹿从西抿唇,绷紧了瘦弱的脊背。
她收回颤抖的手,垂下眼睫。
等了五分钟,电话还在继续着。
鹿从西握了握拳,抬手轻敲书房的门。
里面迟迟没有回应,讲电话的声音却刻意放低。
她再次收手,端正地拿着成绩报告单,安安静静等待着。
不知过去了多久,久到鹿从西快要站不稳的时候,门内才响起一道冷漠的呼喊:“进来。”
鹿从西连忙在脸上扯出一丝笑容,推门而入。
鹿杰坐在电脑后,刚放下电话,正用拇指揉压着酸胀的太阳穴。
“我提醒过你,没事别来打扰我,你为什么总跟那个女人一样不识趣。”
喑哑的嗓音里夹杂着阴鸷冷冽的味道,鹿从西恍若未闻,恭敬地低下头。
“父亲。”
鹿杰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:“说。”
鹿从西将成绩报告单小心翼翼地呈交到鹿杰面前。
“父亲,我拿到全校第一名了。”
鹿杰粗略地扫了一眼,仍旧拧着眉。
他冷淡地嗯了一声。
鹿从西咬唇,轻声询问道:“您之前说过,只要我能拿到全校第一,就可以去看望母亲,对吗?”
鹿杰沉着一张脸:“你就这么喜欢做一些没意义的事情?”
鹿从西死死掐住负在身后的手,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:“我很想念她。”
鹿杰死死盯着她看,似乎厌烦极了这张美丽的脸,看了片刻后移开了目光。
“今天之内必须回来。”
鹿从西点了点头,笑容淡了些许:“知道了,父亲请放心,接下来的每一次考核,我都会是第一名。”
鹿杰没有回答,不耐烦地摆手,示意她离开。
在鹿从西走到门口的时候,手刚搭上门把手,就听见鹿杰的声音从身后幽幽响起。
“她的精神已经失常,我劝你最好别靠太近。”
鹿从西脸色惨白,她微微侧过脸,耷拉着脑袋,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好。”
尾音没有克制住,轻微的颤抖着。
……
盛杳被囚禁在别墅的顶层,这里常年有保镖看守,鹿从西别说进去,就连顶楼都没办法上去。
鹿杰说,要有本事拿第一,就让她去看一眼盛杳。
为此,平日里在学校浑浑噩噩的鹿从西变成了最勤奋的那一个。
她虽然聪明,但想要在一众高材生里脱颖而出还是十分困难。
她每天第一个到教室,最后一个离开学校。
无时无刻都在恶补曾经丢掉的知识。
困了,几袋几袋的黑咖啡冲进水杯里。
饿了,为了节约吃饭的时间去学习,她就在教室里啃冷冰冰硬邦邦的面包。
那段时间,她学到流鼻血,学到失眠,学到走路都能晕倒。
白皙的胳膊大腿上全是用手掐出来的淤青,因为困,因为累,她选择用疼痛去强迫自己专心。
从鹿杰许下承诺,到成绩考核,鹿从西用天赋和努力在两个月的时间拿下了全校第一。
她拿着这张用汗水和眼泪换来的成绩报告,站在囚禁盛杳的房间外踌躇不安。
鹿从西闭了闭眼,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轻松自在。
她在保镖的看管下推门而入,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台灯,书桌前伏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。
盛杳没有留意到门被打开了,始终低着头在书桌前写写画画。
鹿从西将门顺手带上,还未合拢就被保镖给死死摁住。
“鹿先生有吩咐,我们必须时刻留意。”
鹿从西苍白的唇瓣颤抖了几瞬后,终究一句话也没说,背过身朝着盛杳走去,背影孤寂而脆弱。
房间内有监控,门外有保镖。
鹿从西故作轻松地来到盛杳身旁,轻声呼唤母亲。
盛杳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,她握在手里的笔顿了顿,然后缓慢而迟钝地转过身。
昔日美丽夺目的脸庞此刻暗淡无光,皮肤白到近乎透明,脸颊上的肉变为薄薄一层皮。
盛杳张了张干裂脱皮的唇,无声唤道:“小西。”
鹿从西忍了许久的泪夺眶而出,心脏的疼痛蔓延到四肢,她俯身,用力抱紧了这个瘦弱单薄的女人。
上一次拥抱是什么时候。
记不得了。
只能感觉到,盛杳又瘦了一大圈
“我会杀了他的。”
鹿从西贴在盛杳耳边,低声发誓,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,却无比坚定。
她活着,就是为了将鹿杰推下地狱。
盛杳摇了摇头,温柔地抚摸着鹿从西的手背。
“我不想待在这里了。”
鹿从西一遍又一遍重复:“我知道我知道,母亲,您等等我,等等我好吗。”
盛杳发出了低柔的气音:“好。”
鹿从西跪坐在盛杳身前,乖顺地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膝盖上。
突然,颈间传来一丝凉意。
盛杳的手在她脖子后面温柔系着什么。
她垂眸,一抹幽蓝坠于锁骨之间。
她抬眼,盛杳终于弯起恬淡的笑容。
“它叫月之西。”
“迟到的生日礼物。”
“喜欢吗。”